嬷嬷说话的声音不算大,桑宁隐约听见爹娘养育之恩等词,秀气的眉紧拧。
打从她有记忆起,就一直待在边关, 能称作有养育之恩的, 只有养父母一家。
这嬷嬷好似知晓她的身世,也知道她并非由侯府的血亲带大,而是与养父母生活在一起。
可此事乃是秘辛, 连和她订了亲的沈既白都一无所知,嬷嬷又是从何处听说的?
桑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 她明白,如果嬷嬷对她的来历一清二楚,那么身为主子的太后同样如此,她再怎么隐瞒也是徒劳。
在禅房跪了整一个时辰,太后才做完早课。
雕花木门被人从外推开,明亮日光骤然涌入,刺激得桑宁眼眶酸涩,漆黑瞳仁蒙上一层薄薄水雾。
桑二姑娘,太后要见你。嬷嬷站在门外,爱答不理地道。
桑宁其实不怕别人的冷眼与苛待,毕竟她小时候过的都是这种生活,直至认祖归宗,情况才有所好转。
嬷嬷几句不痛不痒的话,根本不会对她造成任何影响。
桑宁忍着酸痛的膝盖,没有伸手去揉,跟在嬷嬷身后,穿过幽深的长廊,在最里侧的那间禅房停住了脚步。
进去吧。
桑宁推开房门,发出吱嘎一声响。
这间禅房采光不好,没有燃灯,窗扇紧闭,阴冷又昏暗。
身穿灰褐色僧袍的老妇人坐在桌前,手里端着茶盏,用茶盖轻轻搅散氤氲的水汽。
她甚至没有抬头看桑宁一眼。
太后衣着虽然朴素,但桑宁不敢有丝毫怠慢。世人皆知,永和帝并非太后亲生,可却是由她亲手抚养长大,感情十分深厚,当太后提出想日日礼佛时,永和帝还打算在禁宫内修建一座庵堂。
后来考虑到上行下效,恐使民间易俗,方才打消了这个念头。
永和帝对太后的看重可见一斑。
并且,太后姓樊,是樊后和樊相的亲姑母,假若樊留光嫁给了下一任帝王,樊家就出了三代皇后。
见过太后。桑宁福身行礼,嗓音温软。
太后终于抬头,看着桑宁。
嬷嬷识趣的将蜡烛点燃,禅房瞬间大亮,烛火映照着少女的雪肤花貌。